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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四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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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振洋的手術還算成功,至少他在下手術臺的時候還活著。手術的結果到底怎麽樣,還要等24個小時才能知道。如果在24小時內,林振洋能醒過來,那手術就成功了。但如果24小時後沒有醒過來,他就很可能永遠都醒不過來了。所以,這24個小時是非常重要的。

林慕卿已經在醫院待了足足兩天了,睡覺的時間只是趴在內馬爾肩上睡的那幾個小時。她真的很累,可這個時候要她睡覺,她也做不到。但是,即使她自己不休息,內馬爾也需要休息。林慕卿把小諾叫了過來,想叫她送內馬爾去酒店休息。內馬爾現在也很疲憊,他趕了一天一夜的飛機過來,都沒有時間讓他休息,給他調時差,一刻不停地陪著她,照顧著她。看到內馬爾眼睛下面的烏青,林慕卿也覺得心疼。

內馬爾自然是不願意離開林慕卿的,他來這裏本來就不是為了來睡覺的。為了陪著林慕卿,不睡覺又算什麽呢?林慕卿卻不同意他留下,在他嘴角落下一個吻,安撫道:“乖,你先回去休息,好好洗個澡,然後睡一覺。我不喜歡你這麽累的樣子,明天讓我看到一個神采奕奕的內馬爾,可以嗎?”內馬爾撥弄她的劉海,寵溺地親她的額頭,然後跟小諾一起出了醫院。

林慕卿的戀情,認識她的人都知道,其中當然包括林家的人。對於這個名義上的妹妹,林牧之沒有什麽感情,但當知道林慕卿被鄭昊玟拋棄,他還是覺得生氣。現在看到內馬爾對她這樣好,他也覺得有些欣慰。血緣就是這麽奇妙的東西,不管你是否接受親情,依然還是會情不自禁地去關心對方。

林慕卿坐在病房配套的陪護間裏,靠在沙發上閉目養神,偶爾會站起來去病房看看父親。這種牽腸掛肚的感覺,她曾經對鄭昊玟產生過,現在對內馬爾偶爾也會有,但對父親,卻是第一次。原本應該是她人生中最重要,最值得依賴的男人,在她二十一年的人生裏,卻並沒有扮演那樣的角色。

這幾天,林慕卿一直在問自己,父親醒過來之後,是該像顧思汝和她爸爸那樣,用女兒特有的撒嬌語氣和父親說話,還是一如既往地冷淡。對她而言,似乎冷淡地和父親相處會更舒服一點。就算知道父親有苦衷,這麽多年來他對她的不管不顧有他的原因,卻依然沒辦法不去介意,不去記恨。

雖然父親這麽做可能是為了保護她,可是難道沒有別的辦法了嗎?為什麽一定要對她和媽媽不管不問呢?父親這樣聰明的人,難道會不知道,比起被他冷落換來算不上太平的太平,她和母親更想要他的陪伴。還有死去的她名義上的哥哥,縱使母親確實做錯了,可她活著的時候,受到的那些屈辱,難道還不夠彌補這份錯誤嗎?父親如果真的愛母親,又怎麽會忍心看她受到這種對待呢?她想不明白。

深夜的時候,林振洋醒了過來,當時陪在他身邊的,是他的結發妻子。聽到動靜後,林慕卿忙走到病房,卻在門口停住了。在她的印象裏,父親的發妻一直是個兇悍潑辣的女人,不管化多好看,多精致的妝,也依然是面目猙獰的。現在,坐在父親病床邊,握著父親的手,哭得不能自已的女人,和印象裏的那個女人相差甚遠。

“振洋,你醒了,你終於醒了!”她的聲音都在顫抖,可見內心有多麽的激動。林慕卿自認沒有她那般因為父親清醒歡喜雀躍,她終於承認,這個女人愛她的父親愛得很深。在這一瞬間,她甚至可以原諒這個女人這麽多年來對她和母親的□,因為那些謾罵都是出於對她父親的愛。那個時候,她看到鄭昊玟和曾可欣躺在床上的時候,她也恨不得沖上去把曾可欣毒打一頓。自己心愛的人被別人奪走,那種心痛,她親自體會過,知道這份心痛足以讓人瘋狂到做出報覆。

林振洋還很虛弱,沒有力氣說話,他只能轉動眼睛,試圖通過眼睛了解現在的狀況。當他看到站在門口的林慕卿時,暗淡無神的眼睛突然出現了些許光彩。秦逸瑤看向她,雖然面色不虞,但還是叫她過去。林慕卿走過去,她想起小的時候,雖然秦逸瑤很討厭她,但卻依然讓她住進家裏。她愛極了爸爸,所以即使不願意,卻依然不會違背父親的意願。

林慕卿站在病床的另一邊,安靜地看著林振洋。這一刻,她終於在父親眼裏看到了關愛,在父親最脆弱的時候,看她的眼神才毫無遮掩地流露出了關愛。人總是這個樣子的,只有在最無助的時候,才會把自己的感情表現出來。就像她在父親病危的時候,會打電話找內馬爾一樣。

“爸爸,你好好休息。”林慕卿覺得自己該對父親說一些體己的話,給他一些鼓勵和支持。可她就是說不出口,她可以用溫和的語氣跟任何人說話,獨獨面對自己的父親,卻無能為力。

醫生進來給林振洋檢查身體,林慕卿退出病房,內馬爾已經來了,還給她帶了一壺湯,小諾說是在她喜歡的那家酒店買的。林慕卿坐在沙發上喝湯,內馬爾坐在她身旁,猶豫之後,問她:“你會一直在醫院陪你爸爸嗎?”在來的路上,內馬爾就在想,林慕卿會陪他爸爸到什麽時候。如果是自己的爸爸生病住院,內馬爾很篤定,他和拉菲娜都會盡量陪在爸爸身邊,因為他們會擔心爸爸,只有陪在爸爸身邊才能安心。並且,他們和爸爸的感情很好,不會因為長時間的相處而覺得尷尬。可林慕卿不一樣,縱使她也會擔心她爸爸,但和她爸爸長時間待在一起,她大概會覺得很別扭吧?

“等醫生出來再決定。”林慕卿當然想在醫院陪著爸爸,即使什麽忙都幫不上,她也想留下來。可她留下來,不管是她還是秦逸瑤都會覺得不舒服。況且,這幾年習慣了和爸爸劍拔弩張的,現在要和平相處,甚至要表現出一些溫情,反倒讓她無所適從。

內馬爾輕輕揉她的頭發,點頭,說:“好,等會兒再說。”不管林慕卿最後決定怎麽做,他都會支持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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